字戀狂

時間靜止了。

對我而言，時間不再有任何意義，秒針繞來繞去也只在一到十二間，唯一的分別只是在於有沒有太陽而已。

我沒有辦法思考，也睡不著吃不下。我以為我的腦子是一片混沌，但思緒反而異常的清醒，強迫我一再地回想，從我認識她到她離開我。

關於細節，清楚到不能夠再被分割：她的微笑總是會左邊的唇角略高於右邊的唇角，笑的時候眼裡的光芒更燦爛，像是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；她右邊臉頰上的幾顆小雀斑，在晨光裡，我總頑皮的想數數有幾顆，卻總有不同的答案，有時四顆，有時是五顆，有時是六顆，現在我想起來了，其實只有三顆；她的耳垂小小薄薄的，我喜歡吻著她的耳垂，她沒有穿耳洞，幾次我想買耳環給她，都還得先詢問專櫃小姐有沒有辦法幫我換成夾式的。她在浴缸旁看起來像睡著了，她穿的是她最愛的有Kitty貓的睡衣。

這間屋子曾是我最甜蜜的眷戀，現在成了我避之唯恐不及的地獄，她的身影出現在每一個角落裡：她在廚房裡，泡一壺好喝的水果茶；她在鏡子前，專注的照著鏡子，然後向我嬌嗔長了一顆小痘痘；她在客廳裡看著她愛的電影，那已經看了不知道幾次的齊天大聖，然後每次在孫悟空放開那個女的手時，再一次流下淚來；她在床上撒嬌的要我拉她起床，然後不小心我們兩個都遲到。她在浴缸旁看起來像睡著了，她的頭髮還是幾天前我陪她去修的。

我想我已經瘋了，分不清楚在這屋子裡到底有幾個人，是只有我還是有我跟她；還是其實過去的每一個她和我都堆在這個屋子裡，我到底看到的是什麼？又或者我其實看不到任何東西？

我上了車，去哪裡都好。轉來轉去後，停在一個巷子口。

我還是沒躲開回憶，巷子裡的咖啡店，是她最愛的一間咖啡店；她說這個咖啡店的老板很可愛，常常覺得自己是DJ，一首一首歌都不是同一張專輯的，可是他想放什麼就放什麼，有時候開心起來還會放首不知哪個團體的搖滾樂，然後乒乒乓乓的連說話都聽不清。

在第二杯和第三杯咖啡間，她出現在我面前。

該不會是心悸吧？我還來不及想是現實還是幻覺，我已經走到她的面前，泠泠。

不不不，她不會是泠泠，泠泠從來就不是這麼如冰霜的女子，連說話的溫度都毫無感情。她說她叫婷婷，是泠泠的雙胞妹妹，一直都在國外，泠泠偶爾會和她電話聯絡，大部分時間都是電子郵件，她對我的事還知道挺多的。她說已經在這個咖啡館裡等了我一個禮拜。她喝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精，泠泠怕苦的。

我幾乎不能專心聽她對我說什麼，看著她，我忍不住把泠泠和她的臉重疊，我又想到泠泠的笑。

專心點，她不悅，遞給我一本日記。這是她寄給我的，叫我拿給你。然後她就走了，冷的像冰卻紅衣而不是泠泠的女子。

翻完日記，我哭了，這就是她自殺的原因？她有人格分裂？為什麼我從來不知道？為什麼那個婷婷知道？

我走出咖啡館，一股不能克制的寒意往心裡鑽，我愛的是泠泠，她體內的那個婷婷卻挑撥我和泠泠，所以她自殺了？後來和我相處的是泠泠嗎？為什麼她體內的婷婷和她的妹妹同名？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？我心裡的疑問愈來愈多，這本日記並不能釐清泠泠的死因，反而讓我的疑團愈來愈多。

我想再見那個婷婷一面，我要把事情問清楚。